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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久不見。

金像獎。

2020年的5月6日，因疫情影響，第39屆香港金像獎改為線上頒發(fā)。現(xiàn)場沒有一個觀眾，爾冬升對著鏡頭，一個人念完了獲獎名單。

獲獎的影片除了一部《少年的你》，其他的實在沒什么光彩。

第二年，停辦。

于是第40屆也順延至今年。

香港金像獎時隔三年，再度隆重舉辦。

而影迷擔心的是：

金像獎，還回得去嗎？

今晚，所有獎項揭曉，終于讓關(guān)心香港電影的影迷心情為之一振：

最佳影片：《怒火·重案》

最佳導(dǎo)演：陳木勝《怒火·重案》

最佳男主角：謝賢《殺出個黃昏》

最佳女主角：劉雅瑟《智齒》

最佳編劇：歐健兒、岑君茜《智齒》

最佳新演員：王丹妮《梅艷芳》

新晉導(dǎo)演：陳健朗《手卷煙》

最佳攝影：鄭兆強《智齒》

最佳男配角：馮皓揚《媽媽的神奇小子》

最佳女配角：廖子妤《梅艷芳》

最佳電影歌曲：時間的初衷《一秒拳王》

最佳原創(chuàng)電影音樂：坂本龍一《第一爐香》

最佳美術(shù)執(zhí)導(dǎo)：麥國強、王慧茵《智齒》

最佳服裝造型設(shè)計：吳里璐、葉嘉茵《梅艷芳》

最佳剪接：彭正熙《怒火·重案》

最佳動作設(shè)計：甄子丹、谷軒昭、谷垣健治、李忠志《怒火·重案》

最佳視覺效果：余國亮、林嘉樂、梁偉民、洪敏詩《梅艷芳》

最佳音響效果：杜篤之、吳書瑤《梅艷芳》

最佳亞洲華語電影：《美國女孩》

終身成就獎：許冠文

專業(yè)精神獎：周國忠

第40屆，正是不惑之年。

而金像獎也同樣，經(jīng)歷過困惑低潮，今年是重新開始。

如果要用一句話形容第40屆的金像獎，那么Sir想應(yīng)該是：

新鮮如初。

01流金

要說為什么。

那就必須從頭說起。

1982年，《電影雙周刊》與香港電臺合作舉辦了首屆金像獎。目的也簡單：檢視過去一年電影人的成績。對表現(xiàn)優(yōu)異的電影人進行表彰，希望借此促進港片的繁榮，提高電影人的制作水平和觀眾的欣賞水平。

△ 第一屆金像獎，影后惠英紅

從第一屆的草臺班子，簡簡單單的電影人內(nèi)部聚會到增設(shè)終身成就獎，再到正式成立非盈利性的金像獎協(xié)會。

那時的香港電影極為外向。

專注的是香港故事，輻射的卻是東亞和東南亞。

《請回答1988》，主角團盯著張國榮目不轉(zhuǎn)睛；小新一說那是金城武，媽媽就連問在哪兒；發(fā)哥前幾年在MAMA頒獎，底下的觀眾那叫一個瘋狂。

全世界都有重視整數(shù)年的傳統(tǒng)。臨到跟前，連拍電影都鉚足了勁。第十屆。達叔靠《天若有情》拿下演藝生涯唯一一座最佳男配獎。贏麻的是王家衛(wèi)，自己拿了最佳導(dǎo)演，《阿飛正傳》獲得最佳影片，影帝頒給了主角張國榮。

第二十屆。《臥虎藏龍》PK《花樣年華》。李安摘得最佳導(dǎo)演與最佳影片，梁朝偉、張曼玉分獲影帝、影后。墻內(nèi)墻外都香：奧斯卡最佳外語片、金球獎最佳外語片、戛納影帝……

如果說輝煌夠久，方能成就金像。那彼時的港片絕對夠資格。

到了30屆，頹勢驟顯。最大的看點，只是謝霆鋒憑借《線人》接班。

而再往后，金像獎的關(guān)注度連年下降。

一年的香港電影，要湊齊一個夠分量的提名名單都有點勉強。

金像獎還有必要辦下去嗎？

02四十

說金像獎會消失，是多慮了。就說合并頒獎的這兩年，港片回火。

有相繼斬獲十幾億票房的商業(yè)佳作，《拆彈專家2》《怒火·重案》。也有《濁水漂流》《手卷煙》《智齒》等文藝佳作。

劉德華、劉青云、甄子丹、謝霆鋒、林家棟、吳鎮(zhèn)宇、陳木勝、陳可辛、許鞍華、吳君如、劉雅瑟……一長串頂尖演員+大導(dǎo)，讓人不僅犯難把獎項給誰才好。

拍攝《潛行》時，林家棟為保護懷里的小女孩受傷住院，大家都很擔心。好在典禮上，他氣色還不錯，應(yīng)該已無大礙。

今年最大的看點之一，應(yīng)當就是林家棟、謝賢、吳鎮(zhèn)宇的影帝之爭。Sir愿意用神交已久來形容他們。97年，吳鎮(zhèn)宇主演《難兄難弟》，以輕松幽默的方式復(fù)刻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香港娛樂圈，他在劇中飾演的謝源就是謝賢。

第二部雖沒了吳鎮(zhèn)宇，但男二號是林家棟出演的謝四。

而在圈內(nèi)被叫做四哥的是誰，Sir想也不用多解釋了。

今年。

兩位當年的扮演者，都輸給了本尊：

86歲的謝賢，第一次拿到金像獎影帝。

但要說今年最大贏家，還要算林家棟。

雖與影帝失之交臂。

但他主演的兩部電影，就占據(jù)了這一屆的半壁江山：

《手卷煙》《智齒》。

風(fēng)格一致陰郁、癲狂。《手卷煙》里，林家棟飾演試探法律底線的掮客。借高利貸投資股市失敗后，曾經(jīng)有多意氣風(fēng)發(fā)，如今就有多低三下四。雙眼聚焦時的陰狠，要不到錢時的訕笑，對他而言只能算是正常發(fā)揮。

他更好的表演，在《智齒》。

導(dǎo)演鄭保瑞重回《狗咬狗》時的暗黑、癲狂。全片使用黑白影像來呈現(xiàn)香港的城市空間，那種陰沉絕望、斷肢殘軀、骯臟惡臭，即使是萬家燈火也遮掩不住。

片如其名。一顆成年人才有，并總是給人帶來痛楚的牙齒。妻子的車禍是警察展哥（林家棟 飾）的智齒，吸毒后飆車撞人是王桃（劉雅瑟 飾）的智齒，精英人士的程序正義是任凱的智齒。當展哥多年以后遇到王桃，兇狠、憤怒頃刻爆發(fā)，以至于沖昏他身為神探的大腦。

吳鎮(zhèn)宇此前獲獎的呼聲也很高。《智齒》要說的，是只有智齒掉落，人才能真正邁步前行，重新出發(fā)。而吳鎮(zhèn)宇的《濁水漂流》，在當下則更為稀缺。因為智齒長在身上說到底只是疼，拔了就好。可內(nèi)心要是殘疾，生命的缺口還如何彌補？《濁水漂流》，吳鎮(zhèn)宇飾演社會最底層的街友輝哥。剛從監(jiān)獄出來無家可歸，每天睡大街、天橋。

學(xué)生、記者、志愿者。來采訪慰問的人一波接一波，卻只有一個人真正關(guān)心他。

最終。認為誰都救不了誰的輝哥，決定最后絢爛一次。

當我們凝視這場火。也是在凝視著一個普通人的憤怒與質(zhì)問：他只是想要回屬于自己的東西，有個地方住，怎么就這么難？

雖然《濁水漂流》成為本屆最大遺珠，不僅最被寄予厚望的最佳影片和影帝落空，甚至一眾小獎都沒分到一個。

但能有這樣的質(zhì)量，這樣的表達出現(xiàn)，而且還是新一代香港電影的力量。

這已經(jīng)是最大的勝利。

03不惑

四十年的香港電影金像獎歷史，除了噱頭、恩怨與那些令人流連的影像記憶。

還有金像獎以及背后的香港電影在逐漸成熟。

沒錯，四十歲的成熟。

也是成熟。

說不惑，只是因為它曾惑過。

Sir舉一個例子。

2002年的時候，第21屆香港電影金像獎首次設(shè)置了一個獎項，叫做最佳亞洲電影，野心很大，頒獎的作品也屬實夠咖位。

第一屆頒給了宮崎駿的《千與千尋》。

之后，這個獎項又連續(xù)頒了十年，獲獎作品無一不是名作：

比如韓國的《我的野蠻女友》，日本的《入殮師》《告白》，中國的《可可西里》《色戒》《我不是藥神》。

不僅是獲獎作品，提名作品也很多都是中日韓當年的熱門作品。

當年設(shè)立這個獎，也是希望能夠借助香港電影的影響力，參與到整個亞洲地區(qū)的優(yōu)秀作品的評選。

但。

受限于市場和受眾，評選者對于外片的了解程度，以及獲獎?wù)邔τ诮鹣癃劦闹匾暋?/span>

這個獎項只辦了十年，到第31屆金像獎的時候，就改成了最佳兩岸華語電影。

從擁抱亞洲，到把重點放在了華語上。

甚至到了2020年的第39屆，由于各種問題，又改成了最佳亞洲華語電影，不再局限于兩岸。

當年獲獎的作品是《大象席地而坐》。

這中間的波折，原因其實都可以猜到一二：

香港電影金像獎以及背后的香港電影所依賴的市場，在過去二十年好萊塢席卷全球的情況下，大體是一個衰退的趨勢，尤其是在非華語地區(qū)。

獎項變動的背后，是自身的國際影響力在下降。

《飛屋環(huán)游記》獲獎動畫電影、讓人有一種融入其中的感覺、看完充滿了回味

更別說，還有金像獎本身的固步自封。

它本身就是華語電影獎項里，對身份門檻要求最嚴格的獎項之一。

根據(jù)金像獎入圍條件，最佳導(dǎo)演候選人必須是持有香港永久性居民身份證的香港居民；

參賽影片的出品公司必須有一間為香港合法注冊公司；

影片分工以16個項目計算：監(jiān)制、編劇、男主角、女主角、男配角、女配角、新演員、攝影、動作設(shè)計、美術(shù)指導(dǎo)、服裝造型、剪接、原創(chuàng)電影音樂、原創(chuàng)電影歌曲、音響效果及視覺效果影片，最少有六個工作項目的工作人員為香港居民。

在它還是惑的階段，Sir能從中看到這層別扭:

既希望追求創(chuàng)作者的本土化，又渴望能夠面向世界，靠作品連接更多市場。

早在十年前，文雋（本次金像獎評選組組長）就曾愛誰誰地說：

我已經(jīng)聽見很多人抱怨金像獎如何不公平，但我想告訴那些人，你們有沒有了解金像獎設(shè)置的初衷？這個獎項本來就是為表彰和鼓勵為香港電影事業(yè)的發(fā)展作出貢獻的電影人而設(shè)立的。

香港電影金像獎不是為了迎合所有華語片而設(shè)置的，它從誕生之初就明確了它的區(qū)域性特點。每個電影獎項都應(yīng)該有自己的特點，鼓勵香港電影創(chuàng)作，就是金像獎的特點。

沒有這個可能（改變規(guī)則），為什么要開放來搞呢？我們面對的就是香港電影的從業(yè)者。

金像獎不會迎合所有華語電影。

金像獎是為了表彰和鼓勵香港創(chuàng)作者才設(shè)立的。

這兩年，明顯可以通過金像獎，一窺香港電影作品的變化趨勢：

大賣的作品類型，越來越專一，比如警匪，動作，罪案類型；

小制作，視角向下看，越來越回歸香港本土的歷史，人文記憶，和底層群體。

從38屆提名的《翠絲》《淪落人》《三夫》《逆流大叔》，獲得多項大獎的《無雙》。

到39屆提名的《叔·叔》《麥路人》《金都》，獲獎的《葉問4》和《掃毒2》。

再到如今的40屆，提名的作品里面，既有《濁水漂流》《梅艷芳》《手卷煙》等本土作品，也有票房大賣的《怒火·重案》和《拆彈專家2》。

如今它的不惑在于：

在經(jīng)歷了黃金時代，衰退，北上，兼容等一系列波折之后，香港電影找到了自己的出路：

一手拍商業(yè)電影掙票房，一手拍文藝題材做探索，雙管齊下。

更重要的是：

金像獎終于不再奢望去影響世界。

終于選擇回歸本土。

甚至是回歸電影。

比如鄭保瑞的《智齒》，用極為風(fēng)格化的影像和布景展現(xiàn)香港的骯臟與人心破敗。

40歲的香港電影金像獎。

除了經(jīng)歷的豐富，它也代表著回歸。

04

如初

某種意義上看，金像獎其實早就熟透了。

體現(xiàn)在兩個獎項上：

專業(yè)精神獎，與終身成就獎。

前者頒給了周國忠，香港知名的剪輯師、制片人，他曾擔任《難兄難弟》《鬼馬智多星》《陰陽錯》等多部影片的剪輯師，也是電影《英雄本色》的制片人之一。

為此金像獎?wù)埑隽它S百鳴麥嘉組合，來給周國忠來頒獎。

另一位則是許冠文，周星馳之前的香港喜劇之王，冷面笑匠。

還請出了黃子華，來給偶像頒獎。

而最佳影片和最佳導(dǎo)演。

都是給了陳木勝。

2020年8月23日，陳木勝導(dǎo)演因鼻咽癌去世，享年58歲。

或許《怒火·重案》不是本屆最出色的電影，但頒給陳木勝，也并非只有紀念意義。

因為金像獎一直看重作品的商業(yè)屬性，一如13年前《葉問》的獲獎。

《怒火·重案》能在攬下13.29億票房票房，就代表著港片的核心競爭力：

哪怕有人質(zhì)疑沒有新意，但這樣的類型在華語電影中尚無替代品。

四十年的時間，香港電影的成就已經(jīng)太豐厚。

而從提名者也能看出這種熟。

比如演員：

謝賢86歲，吳鎮(zhèn)宇61歲，林家棟55歲，吳君如57歲，古天樂52歲，謝君豪59歲……二十年前，甚至三十年前，及已經(jīng)活躍與大小銀幕上。

比如導(dǎo)演：

文念中、劉浩良、鄭保瑞，梁樂民，入行都20年以上。

更別說像做攝影的杜可風(fēng)、潘耀明、鄭兆強，做剪接提名的的張叔平、麥子善；美術(shù)指導(dǎo)提名的，黃炳耀、潘燚森；服裝設(shè)計獎提名的吳寶玲，吳里璐，余家安；動作設(shè)計獎提名的李忠志，谷軒昭……

這些幕后的工作者，不論是從業(yè)的年限、經(jīng)驗，還是身上的提名次數(shù)，都已經(jīng)無比豐富。

一個早就熟透的金像獎，又怎么如初呢？

對新人的提攜上。

評選組組長文雋在采訪中提到了幕后的原因：

近六七年前，香港電影發(fā)展基金會，除了加大力度扶持中小型的電影制作，還舉辦了一個首部劇情電影計劃，給一些新人，比如在校的電影系學(xué)生，他們可以先交劇本，然后得到政府資助，從最初的兩百萬（大專組）五百萬（專業(yè)組），再到這兩年五百萬（大專組）八百萬（專業(yè)組），讓他們參賽的劇本變成電影。

所以才會衍生出《一念無明》《淪落人》等電影。很多新導(dǎo)演參加這個計劃，就算不能夠拿到錢，他們的劇本也會受到電影公司青睞。

《南方都市報》

港片在緩慢復(fù)蘇，一批有才華的新人正在涌現(xiàn)。

比如曾以《翠絲》入圍38屆金像獎的李駿碩，這位2014年才從港中文本科畢業(yè)的年輕人，這一回帶著《濁水漂流》來金像獎。

比如陳健朗，這位三十歲出頭，曾經(jīng)以演員身份活躍于各類粵語影視作品里的小演員，在《過春天》里演那個黃毛男孩七仔，如今帶著處女作《手卷煙》在金像獎獲得了7項提名。

不僅是導(dǎo)演，還有演員。

《梅艷芳》里的王丹妮，《媽媽的神奇小子》里的梁仲恒，鐘雪瑩，《智齒》里的廖子妤，當然還有港人很喜歡拿下影后的劉雅瑟。

當然，你也可以更直接地說：

香港電影金像獎，還是那個港人自娛自樂的地方。

就算是他們培養(yǎng)的這一代年輕人，水平也比不上同期的內(nèi)地，遑論日韓、歐美。

但。

有關(guān)系么？

對于香港電影來說，當年席卷整個華語圈是天時地利人和，在國際上引領(lǐng)潮流是一個時代的選擇。

但時代終會結(jié)束。

就像我們也曾會煩惱金像獎對于內(nèi)地大片的偏見和門檻，會指責(zé)和批評。

也像香港電影曾經(jīng)想要走向世界，引領(lǐng)潮流，但最后遺憾收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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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如今，它回歸了自己原來的區(qū)域性，斬斷了那些不切實際的野心。

反倒找到了初心。

做電影，做立足于香港的電影。

這才是作為一個香港電影的愛好者、觀察者如今最大的收獲。

在這個疫情還遠未結(jié)束，在電影院的反復(fù)還是日常，在電影的重要性已經(jīng)遠遠下降的時代。

第40屆金像獎反而給到了某種坦然：

什么坦然？

就像月初羅啟銳和倪匡的逝世，再度敲響了那個記憶中的黃金時代的逐漸離去的鐘聲一樣。

上邊Sir提到過的老一輩電影人未來都會慢慢離開。

演員息影，導(dǎo)演退休，幕后工作者們功成名就的離開行業(yè)，安度晚年。

關(guān)于童年的混錄像廳的記憶，也會隨他們的離開而淡忘。

但，這與香港電影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？

80、90年代的香港電影神話，本就是一個時代的意外。

與其說我們是擔心港片死掉，不如說是我們脆弱地不敢迎接新生。

它肯定會，也必然有新的人來接棒。

而這些新人，目前看來，都是上一代培養(yǎng)，選擇，傳幫帶。

都是疫情前后的這些我們今日正在經(jīng)歷的電影獎一個個提攜起來的，看著他們出頭的。

但誰敢說他們中就沒有下一個徐克，許鞍華呢？

對于一個在自我愈合的香港電影界。

反倒不需要傷感。

就像那句歌詞。

一代人終將老去，但總有人正年輕。

本文圖片來自網(wǎng)絡(luò)

編輯助理：吉爾莫的陀螺、李尋歡不作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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