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星齊溪：38歲，做一個不掉勁兒的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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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齊溪首場表演

齊溪在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的30位姐姐中顯得特別，

個子高，舞蹈極具表現(xiàn)力，

身上永遠自帶一股勁兒。

首場舞蹈表演后，那英對她贊不絕口，

“在欣賞一位大藝術(shù)家，那種力量，

完全不用語言再形容的。

她整個人一出來那勁兒，已經(jīng)把我拉到她要的那個故事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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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戀愛的犀牛》中飾演明明

齊溪的表演之路始于“最冷的明明”，

從中央戲劇學(xué)院畢業(yè)后，她與孟京輝導(dǎo)演合作，

2008年開始，演了700多場《戀愛的犀牛》。

2012年，她第一次演電影，

就憑婁燁導(dǎo)演的《浮城謎事》

拿了金馬獎“最佳新人”，

以及亞洲電影大獎最佳新演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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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溪飾演《浮城謎事》中的桑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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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如果有一天我將會離開你》，飾演店長管唯

之后被稱為“名導(dǎo)收割機”，

在王小帥《地久天長》、李玉《萬物生長》

關(guān)錦鵬《八個女人一臺戲》等片中都有令人稱道的表演。

也毫不抗拒小眾題材和艱苦拍攝條件，

在《莫爾道嘎》的冰天雪地里，體驗女獵人生活；

剛剛上線的《如果有一天我將會離開你》，

她演在異國打拼的店長，清冽、韌性，余味悠長，

“我一直追求的表演，是變成這個人物的氣質(zhì)，換血似的。”

在極其繁忙的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排練間隙，

我們和齊溪做了通話采訪，

聊了她近期的經(jīng)歷，

在一場真人秀里，怎樣收獲遠超于預(yù)期的笑和淚，

“我的生活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，

我把自己清空了來這里，吸收了好多能量，

今年38歲，會發(fā)現(xiàn)還有很多的可能性，

很多可以去學(xué)、去玩。”

編輯：倪蒹葭

責(zé)編：陳子文

黑暗中，她嘴含一支飽滿綻放的玫瑰，光腳舞動，妖嬈又暗含幾分力量。隨著“哈”一聲，玫瑰掉落，她失去了在舞臺上僅有的道具和支點，舞蹈反而變得越來越有力量感。

這是齊溪在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的首場個人表演——《縱樂園》。決定參加節(jié)目是開錄前兩周，只有兩周的時間來選擇、準備這場表演。齊溪很喜歡這支編舞中的故事性。

“玫瑰是我們平常生活中的支點，可能是伴侶、一個陪伴，或是貼近你的可以拿來炫耀的東西，它是一個附加品，但是當我沒有這個支點，當所有華麗的東西退卻之后，我還能不能夠展現(xiàn)自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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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縱樂園》舞蹈

齊溪記憶中，上一次練舞到全身流汗、整個衣服都濕透，還是十七八歲當舞蹈演員的時候。到現(xiàn)在，中間有近20年是放棄跳舞了。

她11歲從家鄉(xiāng)貴陽只身來北京，在解放軍藝術(shù)學(xué)院學(xué)習(xí)舞蹈，上學(xué)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跳不好芭蕾，卻很喜歡表達方式自由的現(xiàn)代舞。

“我總是會有一些怪主意，有一次我編過一支《痙攣》，腿部一直在痙攣，上半身很平靜地在舞蹈，因為我覺得人們腳下都挺匆忙，步伐很快地在追逐，但上半身都想保持一種優(yōu)雅的姿態(tài)，大家想的和做的特別不一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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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第三次公演《玉》

接到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的邀請，齊溪猶豫過一陣，因為確實太久沒跳過舞了，自從2004年考上中戲?qū)а菹岛缶筒辉賹ｉT跳，畢業(yè)后加入孟京輝劇團，演舞臺劇時也只是一些肢體表達。但是后來心里還是覺得放不下這個機會。

“內(nèi)心還是很有沖動想去跳舞的，如果錯過這次，恐怕不會有機會這么密集地在舞蹈上施展。”

對齊溪來說，舞臺像是她最熟悉的老地方，“我屬于人來瘋那種，一上臺一有觀眾我特別興奮，一邊跳《縱樂園》的時候，一邊就聽到其他姐姐們的呼喊，最后正式表演比我所有的練習(xí)還要好，可能是最好的一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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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溪在排練《茶館》

曾經(jīng)她一度有自我懷疑的時期，2018年參加綜藝《我就是演員》，她的表演沒有受到肯定。讓她沮喪的是，從前每次在電影里演一個角色，好像都能成，可是居然到了一個展現(xiàn)能力和功底的時候，沒有想象中那么好。

那段時期她也是選擇回到舞臺上，去做自我修復(fù)。剛好孟京輝導(dǎo)演發(fā)來了邀請——我要排《茶館》，需要一個有能量的牛掰的女演員，你來不來？齊溪想了20秒，回復(fù)：我去。

《茶館》排了兩個月，在烏鎮(zhèn)首演，大幕徐徐拉開，她心里想起的是馮鞏老師在春晚舞臺上最愛說的那句話——觀眾朋友們，我想死你們了。“我當時腦子里邊臺詞真的就是這句！我終于回來了，我是屬于這的。”

“其實演員很脆弱，如果產(chǎn)生了自我質(zhì)疑，是一定要去修復(fù)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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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茶館》劇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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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茶館》謝幕

孟京輝回憶，排練《茶館》的時候，齊溪跟陳明昊兩人互相嘶吼，喊了有六七分鐘，最后嗓子全都啞了，排練她把情感也帶出來了，孟京輝都覺得沒有必要這么毀嗓子，但是她不怕，她沒有保留。

齊溪身上永遠有著一股勁兒，即便白天她覺得身體不舒服，但是想到晚上有演出，心里頭就篤定。《茶館》謝幕有一段是全部演員在臺上party，她是蹦得最高的那個。

孟京輝說，“你會覺得齊溪她生活當中情感表達挺充沛的，很活潑浪漫的人，這些東西在舞臺上也能顯示出來，她在臺上往那一站，有好多精神氣質(zhì)能給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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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地久天長》劇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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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萬物生長》劇照

年齡和容貌對于許多女星來說，也是一個所謂的“支點”，一支不愿放棄的玫瑰。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的開頭設(shè)定，是讓姐姐們都說出自己的年齡。對于年齡和容貌的焦慮，在齊溪身上鮮少能感覺到。

演《萬物生長》里的醫(yī)科大學(xué)生，完全素顏，導(dǎo)演還希望她臉上有些紅紅的斑點，因為學(xué)醫(yī)壓力大，長青春痘是很正常的事，導(dǎo)致后來被其他制片人說“齊溪戲好，可是長得挺丑”，8個月沒有接到工作。但她不后悔、不在意，也沒想過整容。“當然如果導(dǎo)演有要求，說你需要皮膚好、化妝精致，那我一定會努力那么去做。”

她最鐘愛的是《依然愛麗絲》《東城夢魘》里的那樣一種表演，就像飾演女主的演員凱特·溫斯萊特。

“不是在看她的臉，是看她的心，就是整個這個人物，我可以忽視她所有的表情，她的語言，我就能看出她那顆心非常地悲傷……我還沒到這個份上。也許慢慢到40多歲50歲，會有這樣一個機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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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霧里》

第一次公演，齊溪要和舞蹈家朱潔靜、唐詩逸，樂隊主唱劉戀一起做《霧里》，“荒廢多年，現(xiàn)在不但舞蹈離得近，首席舞者們離我也很近，我當時真的有一種誠惶誠恐的感覺。”

這個作品的內(nèi)核是什么？她想表達一個普通人的故事，很多時候我們會感覺自己身處在霧里，越是自己的事，我們越看不清楚，越是自己的生活，我們越不喜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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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霧里》

齊溪為此寫了一篇人物小傳，想象一個剛滿30歲北漂女孩的日常，她麻木地擠公交、上班打卡、吃外賣，但逐漸地，她從日復(fù)一日看不到盡頭的孤獨狀態(tài)中，一點一滴發(fā)現(xiàn)生活的美，以及可以做出改變的地方，所謂迷霧狀態(tài)，吹一口氣可能就散了。“我是一個演員，寫出了這個人的過往，我站在舞臺上心里邊才是有底的。”

齊溪參加一公、二公的時候，還要來回拍攝電影《不虛此行》，把《霧里》想象成普通北漂女孩的故事，就受了《不虛此行》的影響。齊溪飾演的角色，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聞善（胡歌 飾）的心房，聞善是一個“掉隊”的普通編劇，以撰寫悼詞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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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不虛此行》海報

齊溪很喜歡這個劇本，因為“很多時候人生不見得有華彩，你怎么享受自己的人生？胡歌演的人物是一個失敗者，但是他的人生開關(guān)’啪嗒’一下被打開的時候，也很有意思，不見得輸于一個人做了件特別大的事”。

她飾演的邵金穗，一個性格大大咧咧，無所畏懼的女孩。千里迢迢找到聞善，為給朋友的悼詞討一個說法。一頁紙能寫完一個人的一生嗎？有時候可能一個人的故事永遠也寫不透。

從今年年初拿到劇本開始，她嘗試以邵金穗這個人物的處世之道來生活，邵金穗簡單直接，“我體會到，可能把一件事情簡單化、直接化，會更輕松，反而是給自己的生活做了減法。”

邵金穗這個角色還有一定的地域性，家鄉(xiāng)在西北一帶，齊溪找到當?shù)氐呐笥眩チ私猱數(shù)厝耸窃鯓訛槿颂幨溃瞧琉B(yǎng)育出來的人物是什么樣的基調(diào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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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奇跡·笨小孩》飾演女工汪春梅

籌備二公演出《愛就像一首歌》的時候，她從《不虛此行》劇組殺青回去，隊里其他姐姐已經(jīng)學(xué)完在細摳動作了，但她還需要記動作，“每天練習(xí)完回到酒店里的時候，其實是很崩潰的，有一天晚上回去兩三點鐘了，也沒法再叫外賣，一邊吃著方便面一邊在那哭……解決的辦法也只能少睡覺，把這些事全完成。”

《愛就像一首歌》是一個簡單的故事，但齊溪想掰開了、揉碎了地去講一種簡單的對于愛情的向往。她代入的是自己飾演過的深圳工人汪春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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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次公演《愛就像一首歌》

電影《奇跡·笨小孩》里面，說著貴陽口音普通話的女工，在這座城市吃足苦頭，幸好苦盡甘來，遇到并肩作戰(zhàn)的伙伴。齊溪想如果電影有續(xù)集，那汪春梅一定是和豪哥一起過上平凡又幸福的生活。就如歌詞唱的，“共享人間這份風(fēng)雅，愛就像一首歌，一幅畫。”

齊溪很愛在生活中觀察形形色色的普通人，把自己觀察到的放進角色里頭，演話劇《茶館》的時候，她在舞臺上完整講了一個賣竹蜻蜓老頭的故事，是她在三里屯看到的，和《茶館》中的王利發(fā)很像，王利發(fā)特別會做生意，多請安，討人人的的歡喜，老伯也一直還在那樣生活，他們之間有一種莫名的牽扯。

“把自己擱在人群當中是特別重要的一件事。如果真有一間包羅三教九流的茶館，我往那能坐一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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準備第三次公演，圖源@郭采潔微博

在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中，每一次公演作品有不同的內(nèi)容和主題，合作的人也有區(qū)別，對齊溪來說，特別像進入一個個劇組，演不同的角色。

“我也挺好強的，希望每一個舞臺它都傳遞了不一樣的內(nèi)容，這首歌傳遞的東西是不是可以撞到你的心里去，說出一些觀眾想說的東西。”

這一屆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邀請的姐姐很多元，劉戀形容，很多奇形怪狀的花，是一個奇花異草屋。背景各異的姐姐們，為了共同的表演目標，互相熟悉、并肩作戰(zhàn)，“整個過程中的笑和淚都超出了我的預(yù)期太多，我的生活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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排練《霧里》到凌晨4點，圖源@齊溪微博

中戲畢業(yè)之后，齊溪在孟京輝劇團演話劇，9個人，5個男生4個女生，一起演了三年半，永遠是這幾個人在一起排練演出。從2011年演婁燁導(dǎo)演的《浮城謎事》，入行影視到現(xiàn)在，生活也相對單一，因為拍的戲產(chǎn)量不算高，所在的大多是中小型的劇組。

這一次她的生活中像突然被塞了好多盲盒，拆開每一個都能帶來或哭或笑的驚喜。排練《霧里》的過程不是很順，看到大家心情都有些低落，齊溪就給大家放《飛踹》這首歌，一邊跟著唱rap，逗大家開心，因為她在平遙電影節(jié)看魏書鈞導(dǎo)演的《永安鎮(zhèn)故事集》，非常喜歡這部片，片尾曲就是《飛踹》。“給她們逗得狂笑。”

后來大家決定一起唱《飛踹》，變成了《霧里》表演后的一分鐘拉票環(huán)節(jié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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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次公演《玉》，和譚維維、郭采潔、毛俊杰組隊，化身林中獸般的女性

“節(jié)目里的姐姐有些之前就認識，像是譚維維，我知道她唱歌特別好，來到這以后，才發(fā)現(xiàn)她還有這么多有光彩的地方，像采潔，她很嬌小漂亮，我看過她的電影作品，但都不知道她有樂隊，接觸下來，她展現(xiàn)給我的樣子和能量其實很不一樣。”

齊溪11歲就開始在軍藝過集體生活，后來又因為是舞者轉(zhuǎn)業(yè)，進入中戲時，看著和普通高中上來的孩子們不一樣，所以被選為班長，她是帶著大家逃課的班長，恨不得大家天天玩，冬天太冷了，同學(xué)不出晨功，她給所有人全都發(fā)簽到，導(dǎo)致這個班特別地鬧，但特別地團結(jié)。直到現(xiàn)在每年一定會聚會一次。

現(xiàn)在和姐姐們在一起，好像和那時候的記憶勾連了起來，也是好多同學(xué)們每天學(xué)新東西，去磕磕碰碰不同的難題。

“整個人有一種被喚起的感覺，我來這里就是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，清不透的話吸收不了更多的能量。活到現(xiàn)在快40歲了，會發(fā)現(xiàn)還有好多的可能性，好多可以去學(xué)、去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