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東煙臺昆崳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探索之路

歷經幾十年的建設和發展，我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已達474個（截至2018年），許多保護區以物種的珍奇、生物的多樣、山川的壯麗而蜚聲海內外。但也有一些自然保護區大肆修建別墅、建養殖場，保護區生態遭到嚴重破壞。

位于煙臺的昆崳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，是暖溫帶生物多樣性最豐富的地區之一、中國赤松原生地和天然分布中心、山東省目前唯一的森林生態系統類型的國家級自然保護區，是東部沿海重要的生態屏障。其如何處理保護與開發的關系？如何保障周邊群眾的利益？記者日前進行了深入采訪。

變味的“修枝定株”曾讓生態系統遭到破壞

昆崳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位于山東半島東部，2008年經國務院批準成立。保護區的前身是國有昆崳山林場，1944年建立。1971年林場劃歸兵團管理，1974年兵團撤銷，又恢復了林場體制。

20世紀80年代，財政“斷奶”，林場改為企業化管理，自收自支。為謀生存，昆崳山林場依靠森林資源，實施“以林養林，多種經營”，也曾一度嘗試“工業興場”的策略。

20世紀90年代初，國家規定生態型林場嚴禁采伐樹木。一夜之間，以木材為原料的支柱產業和多種經營項目全軍覆沒，創利大戶纖維板廠被迫關閉。林場職工基本生活失去保障，日子過得很艱難，就像打了一根死結的井繩拉拽在井沿上。

經濟危困導致生態危機。為了發工資，部分分場開始把手伸向森林。“修枝定株”本是一項營林生產措施，目的是合理調整林分結構，撫育森林健康成長。但此時“修枝定株”已完全變味，成為變相伐木，即根據立木材質、客戶和市場需求，選擇優木良材進行木材生產。幾年時間，近山大樹被大量砍伐，生態系統受到傷害。

“最艱難的時候是在1996年，全林場負債1300多萬元，300多名職工長達11個月未發工資。因沒錢繳納電費、電話費，電閘被拉，電話被停。”談起過去林場的困境，保護區工委書記于善棟已沒有當年的愁容。

“來的人都說昆崳山好，就是嫌它開發少。”當時，也曾有許多開發商認為大山是閑置資產，沒有效益。于是打著養生養老的旗號，想在昆崳山搞旅游地產開發。

“保護區是用來保護的，不是用來開發的。不管誰介紹來的開發商都被我們拒之門外，一律免談。”于善棟說，至今保護區沒有一家地產開發商進入。就連保護區工委、管委、管理局和林場都沒有新建辦公場所，而是仍然沿用20世紀50年代昆崳山林校的舊校舍，只是在內部進行了一些簡單加固與裝修。

成為獨立行政區，不設經濟指標

為更好地保護昆崳山，從根本上解決保護與發展的矛盾，2010年7月，煙臺市決定設立昆崳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工委、管委和管理局，作為市委、市政府的派出機構，統一領導、管理全區經濟和社會事務。同時，按照生態系統的內生需要，增設了20平方公里的外圍保護帶，將緊鄰保護區的36個村1.2萬人口組建成昆崳鎮，納入重點保護范圍一并劃歸工委、管委和管理局管理。

現在，保護區下轄國有昆崳山林場和昆崳山鎮，總面積174平方公里，成為與煙臺市其他市區縣一樣的獨立行政區，被賦予了行政管理權限。并且在煙臺市15個縣市區中，是唯一不設經濟指標，也沒有招商引資任務的行政區。主要考核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建設管理、森林防火、林業有害生物防控和改善民生等生態指標。煙臺市財政每年撥付1.2億元資金，對保護區實行“三保”政策：保區工委、管委、管理局和鎮機關正常運轉、保國有林場規范化管理、保轄區群眾基本生活和全區基礎設施建設。

怎樣協調生態保護與居民生活之間的關系？能否提高當地百姓的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？這是保護區面臨的難題。

2001年9月，煙臺市政府投資500萬元在保護區外建立了居民新區，對過去散居在昆崳山自然保護區緩沖區內的90戶237名林民實施生態移民，并讓其享受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待遇，確保了移民生活的持久穩定。安排專門資金大力扶持特色生態農業，崳豐盛天園、廣泉幸福農莊、君沅茶廠等一批具有引領示范作用的生態農業項目全面動工。免費為全區60-80歲的老人辦理了意外傷害險，為每位60歲以上農民每月發放60元生活補貼。實施了環區免費公交服務、飲水凈化、農村電網改造、農田水利設施興建、公路硬化等系列便民利民惠民措施，一批有勞動能力的貧困人口走上了護林防火公益崗，轄區群眾真正分享到了生態紅利。

昆崳鎮東殿后社區的村民解清玉、徐元濤說，自從劃入了保護區，生活富裕了，各方面設施也健全了，生活很方便，沒有劃入保護區的村民很羨慕他們呢。

重視保護生態，昆崳重新煥發生機

保護區的早晨，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芬芳，偶爾有赤腹鷹、小杜鵑從頭頂掠過，陽光透過高大挺拔的赤松樹冠斑駁地灑下。

原煙臺市林業局副局長司繼躍介紹，保護區現在記錄野生高等植物1265種，野生動物1164種。記錄鳥類260種，占我國鳥類總數的19.6%，是東北亞內陸與環西太平洋鳥類遷徙的重要驛站。保護區還成立了由兩名院士領銜、6名知名專家學者組成的專家顧問組，為保護區科學管理工作保駕護航。

為了提升昆崳山原始指數，保護區高度重視生態系統的自然性、完整性和原生物種保護，嚴格控制道路修建、河灘治理，嚴禁外來物種入侵，有效防止了生態系統破壞和退化。

山東大學生命科學學院、山東環境科學研究院研究表明，昆崳山森林生態系統每年在涵養水源、保持水土、釋放氧氣、固化二氧化碳、分解二氧化硫、滯留大氣塵埃、科學研究七大生態服務功能上創造的直接生態價值超過10億元，在森林生態系統自然演替規律研究和生物多樣性、遺傳多樣性保護中潛在的價值難以估量。

昆崳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頑強拼搏的精神力量，使之獨樹一幟，在中國自然保護區中脫穎而出。2015年，昆崳山在全國保護區管理工作評估中位列華東組第一名；2016年5月，榮獲全國自然保護區建設管理先進集體的榮譽稱號；2018年，山東昆崳山赤松林入選第二屆“中國最美森林”，成為山東省首個入選這一榜單的森林景觀。

目前，昆崳山森林生態系統安全、穩定、健康，赤松群落的自然演替已達到相對穩定的亞頂級狀態，多種瀕危的珍稀動植物群落正在恢復，飛禽走獸、魚鱉蝦蟹等原生野生生命不斷回歸。記者王奎庭